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啊……
(资料图)
沉默?
无言?
情绪的表达有很多种形式。
哪种最能倾吐?
申鹤鲜少笑,也不常悲伤。
她对情感的感知并不敏感,倒不如说,她压根便不明白,人的感情为何可以如此多样——在遇到空之前。
她对所谓“社会”的研习,只在空身上体现了。
或许她不会知道,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空一样平淡地对待所有失败和不甘,也并非心哀时只是默默地呆坐。
不是每个人都能随意抵挡汹涌的感情的。
但纵使是陪伴他多年的申鹤,也未曾见过这番神情。
如此……
畏惧。
愤怒。
震撼。
痛苦。
她不知道,她一言所给他心灵带来的创伤,是多么深刻而充斥锋芒。
他,在重重地喘息。
他的额头开始泌汗。
他的瞳孔在颤抖。
他……
他怎么了?
申鹤想替他擦却汗珠。
手指被直截握住。
“申鹤……你说的,是真的?”
“真的是……伐难仙人的衣裳?”
“嗯。位置,是我告诉你的。”
她盛出事实,如此鲜明。
如此刺目。
刺耳刺面刺心。
“怎么能是她……伐难仙人……”
“我怎么——会……?”
“伐难,伐难……”
“夜叉,仙兽……”
他的恶行?
自己的所为?
无论如何,如今这些罪孽,都来到了自己的头顶。
握紧了申鹤的手。
自己决意承接她的爱。
那便要为了她,担下所有既得的罪责。
“是她的,衣冠冢?”
“嗯。”
“我与师傅跟随金鹏大将共往祭拜时,明晓了方位。”
“世间有庙来祭拜各位夜叉仙人,但大抵是金鹏大将,或是帝君,为他们又建了冢。”
“里面仅有他们的衣物。”
申鹤靠在空的肩头,看着璃月港码头熙熙攘攘,人群来往。
眉头微低。
因为此事,师傅对空失望至极。
而自己的立场……又让师傅心伤。
虽然师傅不言,但自己也大抵明白,自己是不配再为她的弟子了。
当自己回眸……
已是空无一人。
是晚,魈仙人业障丛生,难以自制。
和璞鸢的枪尖与自己的枪尖相抵。
而当时的空……
在自己背后。
在自己耳边。
用熟悉的嗓音叙说着爱意。
那份让自己不再愿思考的爱意。
他……
他。
自己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违了所有人的心意。
他被所有人唾弃。
但……
但他在对自己笑。
他夸奖自己,他感谢自己。
他向自己表达浓厚的眷恋和依赖。
他笑颜盈盈。
他的笑。
张狂的笑。
恣意的笑。
他和自己说,他的目的从没变过。
他和自己说,他永远专一。
他……
他爱自己。
对吗?
申鹤望向眼前这个在恐慌,在焦虑思索的男孩。
空曾经不这样。
他没畏惧过,他没退缩过。
他也不会靠着自己以祈一刻温存。
他说过,他不需要。
但现在……
“申鹤……怎么办,如今伐难仙人的衣裳在哪?在我们家里吗?”
“在吗?现在在哪?”
申鹤摇摇头。
有些内疚。
眼前的少年的软弱尽收眼底。
“你不想让我问……我就没过问。”
“我想,你大抵是卖掉了吧。”
“卖掉……卖掉?”
“我……?把伐难仙人的……?”
“卖……?”
“去哪了?申鹤?卖给谁了?”
“谁敢接,谁敢接?”
谁敢接手?
谁敢?
在这个璃月?
……
申鹤只能摇头。
她并不知道。
她……
她什么都不知道。
对于他。
什么都不知道。
只知道,他要自己做什么。
那自己便做什么。
“空,我……”
“申鹤……我该怎么办?”
“我……申鹤,我……”
“我得赎回来,赎回来……无论用什么,我都得把它带回来……带回璃月,带回魈身边……”
黄昏色起。
微醺阵阵。
却染了一波哀愁的秋风。
吹彻这港口。
空甩了甩头。
本以为自己需要担负的仅仅是对申鹤的亏欠。
没有料到,能是如此地步。
魈。
三眼五显真人,金鹏夜叉大将。
驱除邪祟,荡尽魑魅。
悠然风飘于世,独抗业障孤夜。
他能在乎些什么?
情浅若此,情浅如他,他能在乎些什么?
层岩废墟里,他拼尽心力也带不出能代浮舍一念的石块。
如今,那仅剩的,他所能目及的,属于夜叉们存世之证的……
他所护卫的,他所坚持的,他所忍受的……
他凭什么该受如此对待……
你究竟,做了些什么……你,为什么要这么做?
倘若你是我……
就不该存于这世间!
感觉脖颈被无形勒紧。
那窒息压迫的冲击,来源于自己。
“夫君……你别怕,我会保护你,无论敌人是谁。”
“我们回家,好吗?夫君……”
回家吧。
家里够温暖。
够让人眷恋。
无论我受怎么指责什么抨击,无论我目睹什么嚎哭什么哀叹。
只要回家。
回家就好。
家,家,家……
我什么都不在乎,只在乎家。
“申鹤,亲爱的……我不能回家,现在不能……伐难……魈,魈他……”
“申鹤,谁会知道?谁会知道我把它卖去了哪里?”
“我不是不想和你一起,我只是……我只是现在寝食难安……”
“我相信魈于我更甚……他不该因为我……”
“他是璃月的英雄,还有伐难他们,他们都是……”
央央璃月,莫不成自己无计可施?
空突然意识到如今自己的处境。
挂着丈夫的名号对申鹤不闻不问,对魈几乎是施加侮辱。
如此这般的自己,又有谁能信任,又有谁能依赖?
七星恐早视自己为眼中钉。
平日交好的亲朋应该以视与自己作友为耻。
甘雨……还有钟离……
他们对自己,除了仇恨,还能有什么?
还应该有什么?
连自己都咬牙切齿的罪行。
连自己都在愤怒。
击溃这个异世旅人的,是曾经自己的种种。
为什么?
为什么?
万事皆有缘法。
空不相信“自己”能平白无故地触及他人禁脔,也不相信就这么视申鹤的依恋为无物。
怎样的自己,会如此遭人厌恶。
你的背后,隐藏了如何的内心?
……
……
“怎么样,发现什么了?”
点了点桌案。
凝光饶有兴致地看着瑞兽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。
甘雨可以说是怒气冲冲而出,如今却……
带着一丝迷茫和落寞而归?
“嗯……什么都没发现。”
“他今天表现得……凝光,说实话,我有点害怕。”
“他表现得太爱申鹤了。”
“无论是言行还是神情,没有一丝虚伪。”
“他到底想做什么……这次肯定不简单,我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,凝光,我们要做好准备。”
做好准备?
御敌?
还是为可能的又一次罪孽?
凝光弹了弹烟灰。
自己不是没有眼线,今日金发少年和他的美妻在璃月港的种种也并没有任何遮掩,爱意光明正大地在人前展露。
或许手下的言辞自己还需要斟酌真假的程度,但甘雨的态度已然说明事态美好地像则童话了。
哪怕再怎么用恶意揣度,至少今日,他们只是深恋。
“说不定,他只是改正……”
“不可能!”
“期盼他向善,还不如指望申鹤不爱他。”
“他很纯粹,他的情感很单一。”
“目的明确,不择手段,这些……如果可以称之为优点的,他都具备。”
“但绝对不会有对申鹤的爱。”
“他只是把申鹤当个跳板,当个工具。”
“如今又这么违背本心的表现,他究竟想什么……”
让自己头疼欲裂的竟不是他所带来的麻烦,而单单是份情感。
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感。
“嗯……罢了,既然他做的好事值得疑虑,那我们还是来商讨一下他所为恶果吧。”
“现在怎么样了,伐难夜叉的衣冠能讨回来么?”
和一意孤行的女人就不要争辩了,不妨顺着她论下去。
至少这个烂摊子,自己还没收拾完。
“我……还没有。”
“那人咬的很紧,本身他也是至冬享有盛名的收藏家,甚至不打算和我们交涉。”
“经上次一役,我们和至冬的关系本就是冰点了,更不用提让至冬高层去施压。”
“那个混账也够有钱,不接受我们的交易。”
“他只接受以物易物。”
咬牙切齿。
为此事,甘雨奔波甚远,只为取一身轻羽。
“甘雨……诶,刻晴那边怎么说?和至冬高席的交涉怎么样了?”
“进展迟缓,感觉他们天生不大瞧得起人。”
在经历过所有的和钱权利益有关的失窃中,这桩最是难人。
璃月的英雄取了璃月先辈的遗物卖给璃月的敌人?
可恨呐……
在甘雨的位置上,无论是为了仙人间的情谊,还是为了排解她师妹与魈仙人的隔阂,她都要全力以赴。
虽然在她眼中,这一切的源头,事端,和解决方式都该很简单。
都围绕着一个人。
一切缘结,一切纠纷。
都在一人的手腕上系紧。
……
……
“拂晓,我会回来的。”
“我保证。”
一尾鲜鱼如今被符箓冰作雕塑。
当整个世界入夜。
谁的眼睛少了份光。
申鹤挂在空身上,搂紧了他的脖颈。
既没有应答,也没有反对。
只是单单地迟滞于与爱人的接触。
灯火阑珊。
月色无言又踌躇。
在寂寥的黑幕里。
前方是属于家的暖光。
怀中是最能给予自己抚慰的妻子。
有时候,我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。
我知道生活的苦厄是如此灼人心肺,我也知道有些事凭我怎能瞬息而决。
那些事可以说是强加于我,那些恶意不请自来。
我知道我身后的夜足够深邃。
但我愿意。
这个世界,这个你。
值得我这么做。
如果和这个深爱自己的申鹤共赴明日的代价,就是承担起自己所做的一切。
那空不后悔转身,暂时离去。
向黑夜奔去。
余留下一扇虚掩的门。
直至望见他的身影最后被树林淹没。
申鹤突然想把这片林子伐尽。
或许这样就能望他更久更久。
有些事,自己做不得。
有些事,只能由他自己来做。
他是这么说的。
嗯……
为什么呢……
对申鹤而言,那些值得细究的,那些普事公论的,她无法理解。
她是最不受情感驱使的无情者,她也是最受爱意束缚的深情妇。
她对空的依赖,不仅仅表现于生活上的黏腻。
没有他,就没有申鹤的选择。
没有他,就没有申鹤的对错。
没有他,就没有申鹤的执着。
没了你。
我的生活我不再是生活。
一束光又照进了申鹤本阴霾遍布的人生。
如今,却似乎阴云浅上了。
裹上与他共睡的被褥。
虽然已然没什么温度。
小心地笼起,不叫它塌在地上。
又呆坐在门前。
一样的,一样。
和曾经——曾经的曾经,一样。
一个人,呆坐。
一个人。
不过……
并没那么难熬。
他说,他会回来的。
他会回来。
他答应过自己。
他曾经也答应过自己。
虽然……不是明日的拂晓……
但他终究还是回来了。
带着一处不大不小的伤。
和让自己心疼的脆弱。
还有……
对自己如旧般的眷恋。
恍然又是一场梦。
但自己还没醒。
自己还在等拂晓。
如果每一日的孤寂,都能换来你对我的爱意……
那我何必惧夜。
……
……
当最勤勉的摊贩也熄了灯。
甘雨行走在空旷而寂静的街。
有些困了。
奔波了不是一日两日。
对自己而言当然是算不上身体上的疲乏。
但自己的心灵着实震颤不止。
无论是让自己愤怒的,还是让自己喜悦的。
是不是该,好好睡一觉了呢。
睡醒,还要去寻回伐难夜叉的遗物。
睡醒,还要去劝解申鹤放下空。
睡醒,还要去直截地质问他,他今日的虚伪,究竟是想要做什么。
睡一觉么……
甘雨睡不着。
在朦朦胧胧的夜幕里。
自己办公所的门前立着茕茕一人。
那份被自己主动推迟的会面。
如今却赶赴上了。
当一切平铺开来。
请告诉我。
你的爱,还是否是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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